DeepBlack深渊第12章 破碎的纸鹤
赵教授那两千块钱像一针强心剂暂时稳住了陈默即将崩断的神经。
他将大部分钱连夜汇回了家在汇款单附言栏里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写了“给妈看病儿安好”七个字。
他知道这笔钱对于母亲的检查和初步治疗或许是雪中送炭但对于那个窟窿越来越大的家依旧是杯水车薪。
剩下的几百块钱他小心翼翼地藏好那是他未来几个月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他听从了赵教授的话至少是部分听从——辞掉了小吃店洗碗和发传单那些最耗时耗力、对学习影响最大的零工。
但家教他还保留着他无法完全切断这唯一稳定且相对轻松的现金流心底深处那份对赵教授慷慨相助的沉重负债感也逼迫他不能完全“躺平”享受救济。
生活似乎重新被拽回了“正常”的轨道。
不用再疲于奔命地赶场兼职他有了更多时间扑在学业上。
虽然疲惫的惯性仍在注意力有时仍会飘散但至少他能在图书馆待到闭馆能勉强完成作业能挣扎着跟上课程的进度。
他试图重新找回那种沉浸在知识里的纯粹感但很快发现那似乎已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侈。
经济的压力家庭的困境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不断地嗡鸣无论他如何努力集中精神都无法完全屏蔽。
那天下午天空是那种北方秋日常见的、灰蒙蒙的高远。
风刮得紧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发出干燥的沙沙声。
陈默刚从图书馆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参考书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冷风灌进他单薄的衣领他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路过宿舍楼下的信报栏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
大多是各种社团活动海报、考研辅导广告花花绿绿喧闹而浮躁。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格子刚要移开却猛地定格在其中一个写着“陈默”名字的格子里。
又是一个土黄色的信封。
但这一次信封的质地更粗糙些上面的字迹也不是父亲那用力而笨拙的刻写而是清秀、工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认真。
地址是钢笔写的蓝黑色的墨水在灰黄的信封上显得格外清晰。
是李翠花的字。
陈默的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加速起来。
一种混合着惊喜、期待、又莫名有些不安的情绪迅速攫住了他。
他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收到翠花的信了。
上一次通信还是他刚买电脑不久在信里略带兴奋又强装平静地提了一句翠花回信时还好奇地问电脑是不是像电视一样有好多画面。
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信报栏的小玻璃门取出那封信。
信封入手比父亲的信要稍厚实一点。
他捏了捏里面似乎除了信纸还有别的什么薄薄的东西。
冷风似乎更急了吹得信报栏的玻璃哐哐作响。
陈默顾不上寒冷抱着书拿着信快步走到宿舍楼侧面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封口。
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属于田野和阳光的气息混合着墨水味悄然逸出。
他抽出里面的东西。
首先滑入掌心的是一片已经干透压平的银杏叶金灿灿的像一把小巧精致的扇子叶脉清晰可见。
叶片下面是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看着这片显然被精心挑选保存的银杏叶陈默的心底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他仿佛能看到翠花在田间地头忙碌间隙弯腰拾起这片美丽的叶子细心擦净夹在书本里压平再千里迢迢寄给他的样子。
他轻轻放下银杏叶展开信纸。
翠花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但笔划间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丝犹豫和沉重。
“默哥见信好。
” 开头的问候依旧。
“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秋收忙完了今年收成还行就是爹的腰疼病又犯了贴了几副膏药好些了。
” 例行公事的报平安但陈默能读出背后的艰辛。
秋收的重担怕是又大部分落在了她和身体不好的母亲身上。
“你上次信里说的那个…电脑很厉害吧?能学那么多东西。
你一定要好好学城里机会多将来肯定能有出息。
” 她总是这样话语里全是对他的鼓励和相信仿佛他是无所不能的英雄。
信写到这里笔迹顿了顿墨水似乎也浓了一些接下来的字句速度慢了下来仿佛每一个字都写得很吃力。
“就是…前几天村东头的王婶来家里坐了坐…说了好多话…” 陈默的心微微一提。
王婶是村里有名的媒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
“她说…她说女孩家家的总是要…要找个依靠。
读书多是好事但也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 冰冷的预感像一条滑腻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陈默的心脏缓缓收紧。
“她说…镇上的刘家…开粮油店的那家…他家老二…人挺老实家里条件也好…说是有意…想…想相看相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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