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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叶浮萍第一卷泥里生克制与坚韧

第十四章第三节 东栅大街的空气里还飘着嘉善塘命案的碎末茶坊里的老汉们刚把死者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墙根下纳凉的婆娘就又开始咬耳朵说夜里听见谁家男人在巷口哭哭得跟丢了魂似的。

我蹲在自家门槛上择菜耳朵却支棱着听着那些真假掺半的传闻在石板路上滚来滚去像晒化了的糖稀黏糊糊地裹着整个夏天的闷热。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急得像是踩着火炭。

我抬头正撞见邬叔叔的影子卡在门框里他那顶半旧的蓝布帽歪在一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洇湿了衬衫领口。

往常他来总爱先在门口喊一嗓子“阿二在干嘛”今天却半句废话没有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就往院墙外拽。

“轻点轻点”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苋菜撒了好几片“邬叔你这是咋了?” 他把我按在斑驳的砖墙上背对着大街脸凑得极近。

我这才看清他的眼睛红血丝像蛛网似的爬满了眼白平时总带着点笑意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硬得像块冻住的铁块。

“阿来头在你家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里裹着股说不清的寒意刮得我耳朵尖发麻。

我心里“咯噔”一下。

阿来头这名字最近在东栅口不陌生听说他总带着两个半大的小子在东栅大街晃悠有一个还把头发染得花花绿绿见了姑娘就吹口哨。

我跟他确实碰见过几次无非是在杂货店买酱油时遇上他斜着眼看我我低头付钱跟他连“点头朋友”都算不上顶多是两条偶尔交叉的影子。

“没有啊”我下意识地摇头手指抠着墙缝里的青苔“我跟他不是很熟除了那次不愉快平时没交集真不熟。

”我抬眼瞅他“出啥事了?您找他这么急?” 邬叔叔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两圈像探照灯似的恨不得把我心里那点念头都照得透亮。

“你别骗我。

”他又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这是我头一回见他这样连去年抓小偷时都没这么吓人。

“骗您干啥?”我把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讨好的笑“我要是见着他还能不跟您说?到底咋了嘛?” 他沉默了片刻喉结动了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命案。

”两个字从他齿缝里挤出来轻得像片羽毛却在我心里砸出个坑。

“又……又出命案了?”我舌头有点打结手里的苋菜叶子被捏得烂糟糟的。

前阵子嘉善塘那具浮尸的样子还在脑子里晃现在又来一桩这东栅大街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没忍住带着点年轻人的莽撞打趣道:“邬叔我咋觉得自您来了东栅口这命案就跟着扎堆儿来呢?” “胡说八道!”他眉头猛地一拧语气沉了下来“是有命案我才来的别弄反了因果。

”他顿了顿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紧绷着“不跟你扯这些。

你跟我说实话据你了解他能去哪儿?” 我盯着墙根下一只爬得飞快的潮虫脑子里飞快地转。

阿来头那帮人平时爱往哪儿钻呢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街边菜场看见的情景——老破细正给阿来头递烟点头哈腰的活像只摇尾巴的狗。

老破细是开理发店的接触的人杂说不定就藏在他家。

“他……他好像跟老破细走得近”我迟疑着开口“前阵子见过他们在一块儿抽烟至于去没去他家我就说不准了。

”我又追问“到底是谁杀了人?” 邬叔叔没接我的话只是拍了拍我的胳膊力道不轻。

“刚才的话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

”他的眼神里带着警告“漏了风他们换了地方藏再抓就难了。

” “我懂保密。

”我赶紧点头心里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早没了只剩下莫名的紧张。

邬叔叔跨上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脚蹬子“咔嗒”一声自行车就像支离弦的箭拐进巷口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把烂掉的苋菜风一吹后背竟有些发凉。

后来才知道邬叔叔那天真的在老破细家的床后面抓到了人。

阿来头被按在地上时还嘴硬说自己啥也没干是旁边那个矮胖的小子抖得像筛糠没等审问就全招了。

事儿说起来简单得让人发怵。

就在头天夜里他们三个在化肥厂宿舍门口闲逛迎面撞上一个下班的工人。

大概是天黑路窄肩膀蹭了一下两边就吵了起来。

那工人骂了句“小流氓”矮胖子就红了眼从裤兜里掏出把折叠刀原本是想吓唬人照着对方大腿捅了一下。

谁也没想到就那么一下偏偏捅破了大动脉。

血涌出来的时候三个半大的孩子都吓傻了眼睁睁看着那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法院判的时候小胖子因为未成年免了死罪判了无期。

可这“无期”没熬多久听说几年后在劳改农场越狱被哨兵开枪打死了尸体拖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全是血窟窿。

阿来头是主犯虽说刀不是他捅的但法院认定他是团伙头目直接判了死刑秋后就执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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