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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叶浮萍第一卷泥里生晨粥温病榻

第二十章第二节 自从在我家宿了一晚毛毛便隔三差五来我房间落脚鲜少再回宿舍。

我本就乐意她陪着后来出门时身边总跟着她的影子那些从前混街的荒唐事自然也就搁下了。

唯有我去夜校上课的日子她才回自己家住;有时夜校散了学我也会绕去她家转一圈才肯踏实回去。

夜校同桌约过我几回都被我寻由头推了。

可偏有天夜校放学顺道往她家去时她父亲在马路边截住了我。

他说女儿还小劝我离她远点。

我没应声既没答应也没回绝闷头回了家。

之后连着几天没再去她家——人家父亲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凑过去反倒成了纠缠。

过了一星期周日那天她寻来了我便直截了当跟她说:“以后别来了。

你爸找过我咱们别做违逆长辈的事。

” 我态度硬得很她却偏不依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一时火上头抄起墙角的棍子就往她跟前赶一棍落下去她没哭脚也没挪半步。

那棍偏巧先撞在楼梯扶手上滑了下才蹭到她额头没伤得重只是肿起个青包。

看她那副宁死也不肯走的执拗样我头都大了又恨自己混账竟拿棍子对她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我家里也不赞成。

我妈总说她身子太单薄怕是什么底子弱等老了难免病恹恹。

我当时跟我妈犟:“人家是怕老了生病我这身子骨医生早说过未必能撑到四十岁哪等得到老?” 我虽已成年爸妈的话原是不大往心里去的可若双方家长都这般态度我心里难免要打退堂鼓。

后来毛毛跟我说她大概知道她爸为何拦我了——是厂里工人跟他嚼了舌根说我是整条街上最混的小子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她爸原是冶金厂派来热处理厂的顾问本就是个老好人性子软和得像团棉花听人这么编排我自然吓得够呛生怕家里招进个小流氓。

我听完只说:“我再去你家一趟若你爸还是反对咱们就散了吧总不能让你说我是负心人。

” 她应了。

那天她没在我家留宿我也没心思留她。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中午回家吃了饭便急匆匆往厂后门赶——后门只在半小时饭点开门专为方便家近的工人往返。

刚到厂门口就见她跟唐国强、吴伟良守在那儿等我见我来便跟着进了厂。

我问她来厂里做什么她眼睛亮闪闪的说她爸不反对了高兴得特意来告诉我;又补充一句想让厂里人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或许她也听说了些什么——其实我跟厂里女工向来只算同事虽处得近分寸却始终拿捏着。

那天厂里果然有两个女同事直勾勾瞪着她倒是小春师姐热络拉着她的手说常来家里坐坐。

后来我们也真常闲步去小春师姐家嗑着瓜子聊会儿天。

可这般安稳日子没过上一个月我的老毛病气胸又犯了被急急忙忙送进第一人民医院住院。

医生说别再抽气了太伤身子只让我卧床休息吊几瓶盐水吃些安眠药养着。

还特意嘱咐尽量别下床连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解决。

我偏不肯让护士伺候这些硬撑着自己去厕所——反正身在医院真有事也有人照应不过走动时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阵阵地吊痛。

病房里有个实习小护士是卫校来的对我倒挺上心只要得空就来看看陪我聊几句问我有没有要帮忙的。

她说明年或许会分到产院当护士家在乍浦镇个子有一米六八跟毛毛一样瘦皮肤却更白些。

她问我有女朋友吗我说刚交了算有吧。

她笑了笑又问:“那她没来看你?”我说许是还不知道。

那晚我醒了许久直到要熄灯了她才帮我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离开了。

病房的消毒水味像根细针总往鼻孔里钻。

我靠在床头后背垫着医院发的蓝白条纹枕硬邦邦的硌得肩胛骨发酸可比起胸口那阵阵地“吊痛”这点硌得慌又算不得什么了。

医生说尽量别起身可我昨晚硬是撑着去了两趟厕所——倒不是不信医生的话只是被人伺候着解手总觉得脊梁骨都发僵尤其对方若是穿白大褂的护士那点少年时没褪干净的别扭劲儿就翻上来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转指针刚过六点天刚蒙蒙亮窗外的树影还模糊着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每吸一口气左胸就像有片薄纸被扯着疼得人眯眼睛。

我正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门被轻轻推开了带着点清晨的凉气我偏头一看是毛毛。

她手里拎着个铝制饭盒帆布带子勒得指节泛红头发有些乱许是一路跑过来额前碎发沾着层薄汗。

看见我醒着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到床边饭盒往床头柜上一放手先探到我额头又摸了摸我手腕声音还带着点喘:“你咋不跟我说?我咋晚去你家阿姨说你被救护车接走了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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