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异星录第11章 规天矩地书同文轨
长安的春天来得猛烈而喧嚣。
玄武大街上新铺的柏油路面在暖阳下泛着乌亮的光泽蒸汽车轮碾过时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喷吐出的白色水汽混杂着路边新植槐花的淡香。
巨大的广告牌上彩色油墨印着“寰宇牌”缝纫机、“日不落”煤油灯的图案配着朗朗上口的标语。
人流如织西装革履的文员、夹着算盘的商人、身着改良旗袍或简朴工装的女学生、吆喝的小贩、黄包车夫……构成一幅光怪陆离又生机勃勃的帝国新都图景。
然而在长安城西北角帝国最高学府——长安大学那巍峨的罗马柱式大门之内一种截然不同的喧嚣正在积聚、发酵即将冲破这看似繁荣稳定的表象。
长安大学新落成的“思源”大礼堂内人声鼎沸几乎要将穹顶掀翻。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明亮的光辉照亮了下方攒动的人头。
空气中弥漫着青年人的汗味、墨香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的亢奋。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由史学社与格致社(自然科学社)联合主办的春季辩论赛题目赫然写在舞台中央悬挂的巨幅条幅上:“自由乃秩序之母抑或秩序为自由之基?”——一个在帝国上下都极其敏感而重大的命题。
台上一位身形颀长、面容清癯的青年正站在讲台后他叫嵇康。
他并未穿着当下流行的西装或长衫而是一身略显陈旧的玄色深衣宽袍大袖却自有一股不羁的风骨。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透过新安装的扩音铜喇叭清晰地撞击着每一个听众的耳膜: “……故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以仁义礼法之名行禁锢思想、钳制人心之实!此等秩序不过是僵死之躯上覆盖的华美锦衾!真正的秩序当如江河奔涌虽有曲折其势沛然莫御源自每一滴水的自然汇聚源自每一个个体对自身权利的充分觉醒和不被扭曲的表达!长安街头蒸汽机的轰鸣是新秩序的胎动但这新秩序的根基不应是另一个被装扮得更为精巧的牢笼!” 他猛地一挥袖指向礼堂窗外隐约可见的高耸烟囱和远处皇宫的琉璃瓦顶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工厂烟囱吐出的黑烟遮蔽了星辰也当遮蔽我们仰望星空、叩问未来的眼睛吗?《寰宇帝国基本法》开宗明义‘帝国保障其子民之基本权利’这权利之中难道不包括思考之权、言说之权、质疑之权?若思想被强行归于一律若言论被预先套上枷锁这帝国再如何金碧辉煌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钢铁巨兽!” “好——!” “说得好!嵇叔夜!” 台下无数年轻的面孔涨得通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狂热的喝彩。
后排的学生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
这里聚集的是帝国最聪明的头脑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新传入的数学、物理、化学、机械原理也同时啃噬着古老典籍中关于“道”、“理”、“仁政”、“民本”乃至“无君”的激烈思想。
旧有的儒术独尊的堤坝在新知识的洪流和帝国急剧扩张带来的多元信息冲击下早已千疮百孔。
嵇康的质问像一把锋利的凿子狠狠楔进了这道裂缝。
坐在前排嘉宾席的几位皓首老者则面色铁青为首的是大学祭酒、文坛泰斗郑玄的门生弟子鸿儒孔融。
他紧抿着嘴唇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狂悖!何其狂悖!”他低声对身边的掌院博士陈纪说道“竟敢将圣人教诲与盗跖并举!竟敢质疑朝廷法度乃是枷锁!此等言论形同谋逆!陈掌院此风断不可长!” 陈纪这位额头刻满岁月沟壑的老人曾是蔡邕的挚友。
他望着台上锋芒毕露的嵇康看着台下沸腾的年轻人眼神复杂难明。
他没有直接回应孔融的愤怒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文举兄(孔融字)这诸子百家争鸣的汹汹之势如同这被蒸汽催动的时代车轮已非你我几根老旧的缰绳所能勒住的了。
堵?堵不住。
只看如何疏导使不泛滥成灾冲垮了堤坝。
” 他想起昨日进宫奏对皇帝曹叡(曹操已在上一卷中离世)在巨大的帝国疆域图前负手而立的身影。
年轻的皇帝身形挺拔却像承受着整个帝国的重量。
面对陈纪关于学府思潮日益激进的忧虑禀报曹叡并未像一些守旧大臣期待的那样立刻下诏申饬只是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楠木图架边缘那细微的“笃笃”声在空旷的宣室殿内格外清晰。
最终他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思潮如水疏胜于堵。
然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长安大学乃帝国思想之砥柱亦可能化为倾覆之源火。
有司需慎察其流明辨清浊。
” 这“慎察其流明辨清浊”八字便是帝国最高统治者此刻的态度——一种高度警惕下的有限容忍。
皇帝那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的平静目光此刻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陈纪的心头。
台上嵇康的对手一位以恪守礼法、文采斐然着称的年轻博士许靖已起身反驳。
他引经据典强调“无规矩不成方圆”“绝对的自由必然导致混乱”痛斥嵇康“其言看似高妙实则是无君无父、瓦解社稷根基的鸩毒”。
他的词锋也颇为犀利获得不少保守派学生和老师的掌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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