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不用去书房当值了。
”赫连玉补充道。
百里山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涩意。
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平静得近乎刻板。
“我去唤奴婢前来布膳。
” 说罢她朝他轻轻一揖腰背挺得笔直转身朝外走去。
自那日从赫连玉房中出来百里山便再没踏足过书房。
倒不是她刻意躲着更像是赫连玉断了所有相见的可能。
他既撤了她书房当值的差事府里也再无人给她指派新活计。
这样也好百里山常对着窗棂上的光影发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纹路心里竟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松弛。
那日她并非毫无动摇。
赫连玉指尖的温度、唇上的触感还有那裹着墨香的呼吸几乎要将她拖进一场不管不顾的沉溺里。
可最后关头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偏偏正因为懂些情爱里的牵绊才更怕那真心一旦交出去就像踩进沼泽再没力气拔出来。
她怕自己像书里那些穿越女一样陷进情爱里就丢了归处忘了最初的念想。
更怕就算侥幸回去心里也会一直装着个赫连玉再也容不下别的生活、别的人。
这些都不是杞人忧天是她夜里翻来覆去想透的现实。
所以她选择了退缩。
那句 “我很爱他”说得决绝实则是当着赫连玉的面把两人之间的路堵得死死的。
事已至此她没打算弥补也不想弥补。
不见那个人后日子确实安稳了些。
夜里不再翻来覆去想他的眉眼、他的笑声睡眠沉了许多连晨起时眼底的青影都淡了。
可这份安稳里总裹着层说不清的空。
钰绯常来找她有时拎着刚出炉的桂花糕有时揣着新奇的小玩意儿叽叽喳喳地说些自己遇到过的趣闻或日常的琐碎。
可她大多时候只是听着连和他斗嘴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指尖碰着那些精巧的玩意儿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天钰绯又跑来找她进门时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星星。
“喂百里山!你知道吗?圣使带着神器出现在了东陵的国师府!南曌西越还有北耀都要派使者来东陵帝都说是商量十年大祭的事。
” 钰绯说着手舞足蹈的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那可是十年大祭哎终于让我等到了!上回大祭我正巧生病又小没赶上这次可不能错过了!十年才一次的盛事想想都让人期待!” 百里山坐在窗边手里捏着支笔宣纸上只落了几道散乱的墨痕。
她听着钰绯的话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那所谓的十年大祭和她就像隔着两个世界。
“嗯” “挺好的” 她敷衍地应着。
目光落在窗外的树上树上枯黄的叶子只剩下零星几个挂着风一吹有一片就晃晃悠悠地往下飘感觉萧瑟极了。
无事可做时百里山便去院里练武打拳。
汗水浸透衣衫时她心里的空荡感就会少些。
或是回到屋里练画笔尖在宣纸上勾勒线条一笔一画都格外认真。
这是她在蓝星吃饭的手艺总得好好练着等回去了还得靠它过日子。
以后回蓝星了肯定还要继续工作的工作技能练练总是没差的。
从前她还异想天开想着能不能从这里带些金银古董回去也算没白来一趟。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切实际。
星陨从没提过穿越能带货空间跳跃本就耗能量若带的东西还抵不上运输的损耗何苦费那劲? 再说那坠毁的飞船连能不能凑出能跳跃的设备都难说她再添些不确定的东西岂不是添乱?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画纸铺平。
说到底她本就不是能靠运气的富贵命还是踏踏实实靠双手过日子最稳妥。
只是落笔时笔尖还是顿了顿宣纸上本想画的山水不知何时竟晕开了一道像极了赫连玉眉峰的墨痕。
既已起笔便索性画下去吧。
百里山望着宣纸上初显的轮廓指尖轻轻摩挲着笔杆。
画画本是能静心的事可她握着笔的手却比往常多了几分迟疑。
直到笔尖落下墨色在纸上晕开她才后知后觉地沉浸进去 画纸上的人赫然是那日清晨所见的赫连玉。
黑袍垂落乌发松松披在肩头晨光里一滴水珠正从他发梢滑落落在颈间细嫩的皮肤上折射出莹润的光。
她细细勾勒他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抿着的薄唇似还沾着温润的水渍连他半垂着眼时羽扇般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都不放过。
那阴影似是遮了他的眼神却又在睫羽缝隙间漏出点点细碎的光像藏了星子。
还有他眼角那抹朱砂泪在阳光里清晰得能看清纹路。
百里山看着这幅画忽然怔住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笔能画出这般模样画里的人仿佛活了过来就定格在那日看向她的瞬间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一下撞进她心里让她呼吸都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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